認識一個朋友,大學畢業後找瞭一份工作,25年沒有回過一次老傢,25年中沒有回傢看望過一次父母。
朋友是體制內的,平時話不多,交際圈子不大,能說得來的朋友就我們幾個。
他來我們東北整整25年,這25年,他沒有回傢看望過一次父母,即使有幾次出差,去的地方離父母傢隻有幾十公裡的路程,即使他辦完事情後還有很多時間,他也狠心沒有進過傢門。
朋友是南方人,大學畢業後來到我們東北工作。認識他很多年,沒聽他提起過老傢的任何情況,我們這些朋友也沒有主動打聽過他傢的情況。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
那年我們當中的一個哥們過生日,哥幾個找瞭一傢鐵鍋燉,定瞭一個包間,打算好好聚聚。
當時是冬天,又是冬天中的三九天,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時候。我們當中最小的一個小老弟(他當時還沒有結婚),他父親給他打電話,問他在哪傢飯店呢,說是要給他送衣服。
即使那個小老弟一再和父親解釋說自己穿的很多,並且來回都是打車,凍不到自己,但他的父親還是堅持給他送衣服。
電話撂瞭大約二十分鐘之後,老人出現在飯店門口,手裡拿著一件羽絨服,說什麼也要給那個小老弟穿上。
原本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小插曲,那個小老弟回屋以後我們幾個笑著說“有一種冷是父母覺得你冷,你就是不冷也得冷。”
但就是這麼一件小事,那個體制內的朋友竟然哭瞭,而且是哭得稀瞭嘩啦的那種哭。
那天,原本不怎麼喝酒的他,破天荒的喝瞭很多酒,而也就是那天,我們才知道一些關於他傢庭的一些事情。
朋友出生在南方的一個小城市,傢裡還有一個弟弟,不過他和弟弟也有十多年沒有任何聯系瞭。
他和弟弟相差三歲,弟弟出生以後他就被送到爺爺傢,一直到上學的年紀,才被父母接回來。
不知道為什麼,都是男孩,不存在重男輕女的觀念,但是父母就是對弟弟非常偏心。
弟弟有很多玩具,多到必須騰出一個小屋子專門給弟弟放玩具。而從小到大,父母沒有給他買過任何一件屬於他的玩具,唯一的一件玩具是爺爺用木板給他做的一把木刀。
他穿的衣服都是父母親戚朋友傢孩子給的舊衣服,而弟弟從來就沒有撿過別人的舊衣服。
父母說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弟弟還小,你大,你讓著他點。
那天他放學回傢,不知道是什麼日子,父母做瞭一桌子的菜,其中就有一道他最喜歡吃的紅燒排骨。當時也是餓瞭,他用手直接拿起一小塊排骨放在嘴裡。沒想到父親看到之後,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他後腦勺上,直接將排骨從他嘴裡打出去,並不停地訓斥他不懂規矩。
後來他才知道,原來那天是他弟弟的八歲生日,父母做那麼大一桌子的好吃的,隻不過是為瞭給弟弟過一個生日。
而他的生日,父母也許早就已經忘記瞭,因為他生日時,父母從來沒有提過,更不要說給他做好吃的。
那天吃飯,父母將好吃的菜都放在弟弟面前,倔強的他隻是扒拉一碗白米飯,桌子上的菜他一口沒吃。
最難熬的是每次學校讓交學費的日子。每次向父母要學費都嚇得他膽戰心驚,就好像是他做瞭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母親抱怨,抱怨他們掙錢有多不容易,抱怨他不懂得感恩,就知道向父母要錢;父親咒罵,罵學校亂收費,罵老師不盡責,罵他不上進。
那次交學費,老師千叮嚀萬囑咐,第二天一定要將學費帶來,並讓每個學生都寫一張小紙條放在文具盒裡,怕他們忘記。
可那天父親不知和母親因為什麼事情爭吵起來,嚇得他沒敢提學費的事情。
第二天,全班就他一個人沒有帶學費,老師把他一頓批評,讓他頂著雨回傢取學費。
到傢以後,父親看到渾身澆得落湯雞似的他,並沒有表現出一絲的心疼。而當得知他回來是要學費的,頓時火冒三丈,將他好一頓臭罵。
學校舉行運動會,要求每個學生都要穿白鞋。他體育成績很好,運動會他代表班級參加好幾個比賽項目。回傢和父母說能不能給他買一雙白鞋,因為學校要求每個孩子、尤其是運動員必須穿白鞋。父親聽瞭他的話,讓他去問問學校老師缺爹不?要是缺爹他可以去,買白鞋讓他自己想辦法,他們不會花這個冤枉錢。
那次運動會,他含淚和老師請假,撒謊說自己重感冒。
班級裡有個男生,長得又高又壯,經常欺負其他的同學。那次將他堵在教室裡,讓他明天帶錢給他買煙抽。
他連交學費的錢都不敢向父母要,又去哪裡給那個學生弄錢買煙呢?第二天,他沒有帶煙,那個同學將他揍瞭一頓。
第三天,他又沒有帶煙,那個同學伸手又要揍他,這次他沒有選擇隱忍,而是出手還擊,將對方眼睛打腫。
父親得知他在學校打架,不分青紅皂白就將他一頓毒打,任憑他怎麼解釋都沒有用。父親之所以打他,是因為怕他把別人打壞,然後得自己花錢給人看病。
上大學時,別的同學都是到月傢裡就將生活費打到銀行卡裡,而他父母每次的生活費都要延遲好多天,有時甚至就徹底忘記瞭。幸好大學時遇到一個好導員,知道他的一些事情,幫他聯系兩份做傢教的工作,才能讓他將大學順利讀完。
別的學生吃喝玩樂談戀愛,他就是埋頭讀書,閑暇時給初中孩子做傢教。他這麼做,就是想早日能夠自己經濟獨立,早日脫離傢裡的陰影。
大學畢業,他選擇來我們北方工作,就為瞭能夠離父母遠一些,越遠越好。
剛開始那些年,父母幾乎沒有和他怎麼聯系過。而那年他母親大病一場,弟弟又要結婚,從沒有主動和他聯系過的父親第一次給他打電話,告訴他母親看病將傢裡的錢都花光瞭,弟弟又要結婚,女方傢的彩禮錢還沒有著落,讓他想辦法給傢裡張羅點錢。
那時候,他也剛剛認識自己現在的妻子。這些年,他一個人在東北打拼,傢裡沒有一個人問問他過得怎麼樣,沒有一個人關心過他的婚姻大事。
他撂下父親的電話,去銀行給父親打瞭兩萬塊錢(那些年還沒有微信與支付寶,轉賬還是離不開銀行)。
父親得知他就給打瞭兩萬塊錢,立馬又給他打瞭一個電話,大罵他不孝,父母生他養他,供他上學,現在傢裡出事,他就拿兩萬塊錢糊弄他們。
那一刻,他的心徹底的死瞭!他一個人在外沒有人關心他的死活,而傢裡有事卻埋怨他幫傢裡幫的太少。
幸虧他認識瞭一個疼他懂他的女朋友,他們結婚妻子沒要他一分錢,老丈人還給瞭他很大的幫助。
結婚時,他沒有通知父母。
那年,他去外地出差,正好出差的地方就是他出生的那個省份,正好離他父母住的地方就幾十公裡,開車也就是不到一個小時的路程,並且事情辦完後,也不用著急回來。但是他卻選擇在辦完公事以後給妻兒和嶽父嶽母買點當地的特產,然後就直接回到東北那個在他心裡才是真正的傢。
那次醉酒和我們吐露心聲,再聚時,另一個好哥們勸他如果能放下就放下,畢竟這麼多年過去瞭,畢竟是自己的親生父母。
而他卻搖搖頭,又輕輕的擺擺手,示意我們不要再談這個話題。
我心裡知道,朋友心裡的這個節,幾乎沒有打開的可能性。幸福的童年治愈一切,而不幸的童年要用一生去治愈。
如果是你,你的父母這麼對待你,你會做出什麼選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