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十年前吧,朋友在我們省會包瞭點外墻保溫的活,手底下有二十幾個做外墻保溫的工人,然後和我商量,讓我去給他做大鍋飯。
我那時開的飯店剛轉讓出去,在傢閑著沒啥事,正好想出去散散心,連帶著多少掙點零花錢,立馬就答應朋友的提議。
說心裡話,我是廚師出身,開瞭十幾年的飯店,而且還兼做農村大席,當時我去的時候感覺就是手拿把掐的事情,我一個正經廚師,還做不好一個工地的夥食飯?
我是第二天坐車過去的。到瞭那,朋友簡單的給我介紹一下有多少工人吃飯,然後叮囑我,工地的飯菜不好做,有啥解決不瞭的事情和他說。
我當時聽瞭隻是笑笑,自己開瞭十幾年飯店,二十多年的廚技,大灶小灶經驗豐富,給政府食堂也做過飯,我還伺候不明白你這二十幾個工地的工人。
可事實是打臉來的太快,現在想起來,老祖宗說的“凡事別把話說滿瞭”那句話絕對就是真理。
第一天做飯,早餐就是用一塊大豆腐燉點湯(就是一塊大豆腐,工地的夥食真的不好),然後用大頭菜拌點咸菜,大傢吃完飯上班,早餐沒有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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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時候,朋友早早的就把菜買回來,是一筐茄子,又買瞭幾斤油滋瞭(㸆豬油後剩下的肉渣),讓我用油滋瞭燉茄子。
幹過工地活的都知道,在工地裡,沒有什麼菜是不能放一起燉的,沒有什麼菜是不能熬湯的。
工人早上起的早,吃完飯就上班,我知道大傢中午都餓瞭,悶飯的時候多燜瞭一點,菜也多做瞭一些。
可我還是高估瞭人性。
做外墻保溫需要上高,有時候工人在纜車裡把手裡活幹完才下來,這就導致下纜車的時間不是統一的,有早有晚。
先回來的工人拿著自己的餐具,菜打瞭滿滿一盆,然後端走找地方吃瞭起來。這樣後回來的工人沒有菜吃,然後他們就摔盆摔碗,埋怨我做的菜太少。
我以前真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我開始做菜時就怕不夠吃,二十個工人,按二十五個人的飯量做的飯和菜,可現在還有六七個人沒吃飯呢,菜沒有瞭,飯也沒剩多少。
幸虧朋友提前備瞭一些掛面,我急忙給他們煮瞭一點掛面,才把中午這場面撐過去。
晚上的時候,我有經驗瞭,工人打飯菜時,我給他們打。可這也不行,人傢吃完瞭,回頭再打菜,你難道不給他們打麼?
我就非常奇怪,這些人吃飯的速度怎麼就這麼快?飯量怎麼就這麼大?
晚上的飯菜依舊沒有夠,後來的人又是給煮的掛面。
第二天,在中午他們下班之前,我把飯菜提前給他們分好,這樣每人回來都能保證有飯吃。而也就是那天,我發現瞭這些人的秘密。
因為飯菜都分好瞭,我就沒在廚房,坐在外面曬太陽。
然後我發現離我十幾米的兩個工人,將吃瞭一半的飯菜倒進一個土坑裡,然後走進廚房又去打飯菜。
看到這一幕,我沒有出聲,也跟著走進廚房,告訴他們菜沒有瞭,打飯可以。
兩個人一聽,滿臉的不高興,摔下碗筷離開瞭。
下午的時候,我在他們經常吃飯的地方轉瞭轉,發現每個土坑裡都有不少倒掉的飯菜。
晚上,我把這種情況和朋友說瞭,他笑瞭笑,說工地就這麼回事,你不用可憐誰,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可憐的。
第二天早上,朋友給工人開瞭一個幾分鐘的會,大意就是咱們這個活本來是不供吃的,但考慮大傢方便,找朋友為大傢做飯,從今天中午開始,每人一盆飯(工地吃飯都用那種小塑料盆)一盆菜,不夠自己想辦法,以後沒有燉菜和炒菜,就是咸菜,誰嫌夥食不好自己去飯店解決。
我在那做瞭七八天的飯,後來就如朋友所說,每天買點大頭菜、蘿卜啥的,做點咸菜就米飯,並且限量。
而那些工人再也沒有扔過飯!
有時候,一些底層人(我也是底層人)真的不值得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