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國民黨政權土崩瓦解,蔣介石也陷入瞭惆悵,1949年時宋子文離開瞭“是非之地”,一直到1971年4月去世;而且,在美國的那些年,他也未曾拜會過任何政府官員,始終以一個平民的身份生存。
這位民國時期的風雲人物,在晚年也選擇和蔣宋兩傢幾乎所有人斷絕關系往來,似乎矛盾已經到瞭無可調和的地步。
宋子文的選擇
蔣介石在明面上統治瞭中國將近20年,而蔣傢王朝之中,宋子文始終是重臣。
早在1926年的北伐戰爭開始後,宋子文就想盡辦法籌措資金保障戰爭能夠順利進行,可宋慶齡、宋子文打算北上時,蔣介石卻變卦要將國民政府司令部設在南昌,其目的便是將中央政府放在軍事管理范圍內。
宋慶齡不同意,和蔣介石爆發瞭激烈爭吵,宋子文也掐斷瞭蔣介石的經濟來源;無奈之下,蔣介石隻好動身前往武漢,可這件事宛若一枚炸彈埋在瞭蔣介石與宋子文之間。
其實,宋子文對蔣介石一直都是有些反感的。
從對方追求宋美齡開始,宋子文就認為蔣介石身上有草莽氣息、讀書少,作為長子的宋子文還曾勸說母親:“不要讓宋美齡與蔣介石結婚,我有一種預感,蔣介石的加入可能導致宋傢裂變。”
從政治上看,蔣宋兩人依舊障礙頗多。
武漢國民政府成立後,宋子文身居要職,可他在很多問題上始終插不上話,1927年他去上海勸說蔣介石不要搞分裂,沒想到很快就被軟禁,懷揣著緊張的心情,他也隻好站在蔣介石的一邊。
出於個人安危考慮,宋子文的意見“越來越少”,那年年底蔣介石與宋美齡也舉辦瞭婚禮。
抗日戰爭時期,宋子文於1940年訪美,美國政府表示將為南京方面提巨額物資支持,宋子文也趁機撈瞭一把,這件事引起瞭南京政府上下異議,宋氏傢族也對他心生嫉妒。
蔣介石同樣不滿,可他隻能依靠宋子文去和美國交流。
有宋傢的其他人向蔣介石說宋子文的不是,蔣介石卻勃然大怒:“你們都說他有問題,可你們誰能替我去和美國人打交道,誰能把美元搞到手我就相信誰。”
宋美齡卻站瞭出來,說她能去,蔣介石略經思考,也就同意瞭。
於是,1942年11月宋美齡以蔣介石夫人的身份去美國,她去的還有一個目的是“查清宋子文正與哪些美國人聯絡,在較短的時間內代替宋子文”,宋美齡確實在這方面成功瞭,那麼宋子文的地位就山河日下。
兩年後的蔣宋傢族會議上,宋子文狂妄地稱“憲法不過是你蔣介石隨意幾個想法”,蔣介石頓時氣憤不已,抓起自己手上的茶杯猛然向宋子文砸去,宋子文的額頭也流下瞭鮮血,這正是有名的“茶杯風波”。
他在官場的最後階段是1947年9月向國民黨中央黨部捐獻瞭在建設銀行的全部股份,可鋪天蓋地的指責依然讓宋子文無法抽身,隨著蔣介石下野,宋子文也卸下瞭所有官職。
1949年5月16日,他經香港飛赴法國,並轉而去瞭美國定居。
蔣介石徹底失敗瞭,遠在臺灣的國民黨內部也出現瞭各種追究政權崩潰的聲音,孔宋傢族再度成為眾矢之的,在這樣的情況下,孔祥熙與宋子文本就不適合去島上“拋頭露面”。
這些年的過往,讓蔣介石還是無法放棄宋子文,他專門給宋子文寫瞭一封信,希望對方能夠“共濟艱危”,宋子文這邊也覺得“盛情難卻”,於1950年春季短暫地赴臺,當面向蔣介石表明自己已經沒有瞭仕途之意,隻想在美國安享晚年。
即便他們過去仍然有很多矛盾,隻是在這個瞬間雙方還沒有徹底鬧掰。
真正讓宋子文選擇割裂的,還是因兩件事的爆發,分別是吳國楨事件與孫立人事件。
吳國楨和蔣經國曾在1948年因上海經濟問題發生矛盾,後來蔣經國在島上主持特務工作時,采取亂捕亂殺的方式,受民主思想影響較深的吳國楨看不慣,對蔣經國的行為進行幹涉。
那會蔣經國羽翼未豐,因此兩人表面上還能和平相處,後來吳國楨找到蔣介石希望蔣經國不再主持特務工作,否則必將成為人民仇恨的焦點,蔣介石拉攏他未果後,蔣經國就動瞭殺心。
1952年,蔣傢特務企圖制造車禍殺害吳國楨未果後,吳國楨選擇遠去美國,不過他的兒子被留下當瞭人質。
2年後,各路官員輪番上陣,隔海指責吳國楨搞營私舞弊、貪贓枉法的事情,罪狀一度高達13條,吳國楨的一切職務被撤銷,幸運的是,他本人一直待在美國,因此人身安全暫時能得以保證。
與之相比,孫立人就沒那麼幸運瞭。
1955年夏季,特務抓住瞭孫立人將軍的老部下郭廷亮,並控告他利用與孫立人之間多年來的部署關系,預備於合適的機會發動兵變,委員會經過50天的調查發現孫立人與此案並沒有直接責任,但是孫立人卻被軟禁一直到1988年3月才獲得自由,此事件也說明當局寡頭政治的初步形成,對蔣氏父子的形象損害極深。
值得一提的是,孫立人出身於宋子文擔任財政部長時期的稅警總團,正是宋子文的嫡系人馬。
兩件事過後,宋子文也就不願意與國民黨當局來往瞭,再加上蔣經國在孫立人事件中積極營造出接班佈局有某種“巧合”,他也非常擔心孔宋傢族的人會“復辟”,影響到統治。
此外,在整個50年代,孔祥熙也未曾抵達臺島,盡管島內媒體曾多次預測他可能以“國民大會代表”的身份抵臺,但最終均未成行。
1956年10月,宋靄齡應宋美齡之邀前往臺灣,代表其丈夫祝賀蔣介石70歲生日,這次訪問被視為兩傢的一次“破冰之旅”,這就說明,連民間都意識到孔宋兩傢是很難在國民黨內部擁有話語權瞭。
“裡子”已經清晰瞭,可面子還是要做一做的。
1963年2月,宋子文從菲律賓抵臺,他這次待瞭12天,除瞭觀看瞭一場軍演外,並沒有參加任何官方活動。
在蔣介石佈置的“傢宴”當中,宋子文大多保持著寡言少語的態度,隻有在應對蔣介石詢問時才會簡要作答,其餘時間他也住在圓山飯店內深居簡出,隻去過一趟步行街。
這場聚會,也被蔣介石的侍衛形容為“最後的聚會”。
晚年時期的宋子文
盡管與宋子文聯系最緊密的三弟宋子安定居在西海岸的舊金山擔任廣東銀行董事長,銀行總部也設在這裡。
舊金山和向南至洛杉磯的區域不僅經濟文化發達,更以宜人的氣候和美麗的風景聞名,成為休閑度假的理想之地,也給宋子文的人生增添瞭些許色彩。
退出政壇之後,宋子文也將自己的全部精力放在教育後代之上。
他的大女兒宋瓊頤出生於1928年,與上海永安公司創辦人郭彪的外孫喜結連理;二女兒宋曼頤的丈夫是新加坡華裔餘經鵬;三女兒嫁給瞭菲律賓楊姓華僑。
宋子文夫婦一直將3個女兒視為掌上明珠,如今她們都有瞭自己的傢庭,宋子文的心裡也格外高興。
三個女兒都育有子女,她們一共讓宋子文擁有瞭9個外孫,使得宋子文夫婦的晚年充滿瞭生氣與樂趣,對他們而言,相比於官場上那些爾虞我詐,和孫輩們待在一起才是最為幸福的事情。
在眾多所謂活動中,其實宋子文最喜歡的就是和孫子們一起玩捉迷藏,若是遇到生日需要吹蠟燭,他也必然要拉上孩子們幫忙。
宋瓊頤的二兒子馮英祥從小就與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這個孩子是宋子文看著長大的。
長大後,馮英祥回到瞭父母身邊,可宋子文卻總想著這個寶貝外孫能回來,他也時常寫信給外孫,有一次在信中還說:親愛的麥克: 我現在舊金山, 天天都在牽掛著你, 不過我很快就會帶著許多夏威夷的禮物回來;你喜歡寄給你的照片嗎? 上面有公公、阿婆、麗莎和其他人那張,吻你。
落款中,宋子文還寫下瞭“GO GO”兩個英文單詞,其實這就是“公公”。
原來,馮英祥在兒時稱呼宋子文時,經常將“公公”讀成“GO GO”,宋子文也幹脆將錯就錯,以此與外孫拉近距離。
若是外孫沒來得及回復,那麼宋子文會再度寄出信件:麥克—Go Go,你為什麼不給我寫信呢? 我可是每天都給你寫信的,愛你的 Go Go。
他的晚年是極為舒適的,因為他不再需要去做什麼,傢裡便有人能做好一切,那個人就是宋傢的小弟宋子安。
在兄姐的呵護下成長,他的掙錢能力在很大程度上得益於宋子文的直接指導和安排。
過去在戰時,宋子安也有機會拋頭露面,為宋子文的事業提供瞭無可替代的幫助,也與蔣介石產生瞭極為密切的聯系。
更為重要的是,在宋子文與蔣介石的溝通中,宋子安起到瞭至關重要的橋梁作用,即使到瞭20世紀50年代,他仍在紐約與臺北之間扮演著“信使”的角色。
那些1949年之後蔣宋之間的聯系,也大多是在宋子安的幫助下才得以實現,若是說關系還算密切,那麼整個蔣宋兩傢唯有宋子安還與宋子文能談天說地瞭,其餘人基本不怎麼再聯系。
除瞭頤養天年之外,宋子文還對上海極為懷念,他曾花瞭很多時間研究那裡的人和事。
1962年,宋美齡給遠在美國的宋子文寫信,附上瞭關於徐光啟的演講稿,其中包括瞭徐傢匯的一些內容。
兩人在書信中的交流提及瞭很多關於上海的歷史,也談及瞭一些古今名人。
隻是,由於蔣介石的原因,他也不願與宋美齡產生太多的交流,二人之間僅剩下一點點的親情紐帶,來往的書信都顯得非常官方,看不出是一個傢族內部的聊天。
時間一晃而過,歷史人物也漸漸離開瞭這個世界,他們的去世,也預示著過去的一切徹底化為塵埃。
1967年,孔祥熙在紐約病逝,宋子文聽聞後還是有所感嘆。
不過僅僅4年之後,宋子文在廣東銀行董事長餘經鎧的寓所用餐時因食物不慎進入氣管窒息而死,結束瞭一生。
4天後,紐約市的一所教堂內舉行瞭追思會來追悼宋子文,參加這場追悼會的還有不少貴賓,包括瞭美國前國防部長麥克勞。
在此期間,宋子安也病逝瞭,當時宋慶齡還發去瞭電報以示哀悼。
另一邊的臺島上,一切也在發生著變化。
1971年春天,蔣介石的身體便一日不如一日瞭,宋美齡不敢離開他,便對外稱:蔣介石夫人臨時決定不去美國參加宋子文的葬禮。
給出的理由,又編造瞭一些政治因素。
蔣介石是給宋子文送去瞭一塊匾額,上面還寫下瞭書“勛猷永念”四字。
就在宋子文的追思會結束後不久,美國一傢媒體就報道瞭宋子文在美國的情況:中華民國前財政傢宋子文,留下的遺產僅有100多萬美元,根據他的遺囑,宋子文將遺產的一半交給瞭夫人張樂怡,另外一半的遺產平均分配給3個女兒和9個外孫。
雖說100多萬美元在當時來看也是個很大的數字,可這些錢似乎還是無法匹配宋子文過去的身份,作為蔣宋傢族的重要人物,100多萬美元這個數字也確實有些少瞭。
這一切歷史,似乎也印證瞭宋子文最初的判斷:蔣介石的加入,勢必會讓宋傢四分五裂,姐妹兄弟各自奔走,成為永訣。
隻是,宋子文也沒有辦法改變什麼。
參考資料
揭秘:宋子文晚年與蔣傢之間的恩怨 王豐 政府法制
宋子文蔣介石恩怨20年:你打瞭我幾次,我記得 中國新聞網